星期五, 二月 09, 2007

路口,那根电灯杆 (毕砚老爸作品)

世上,电灯杆太多了。

“万曲不关心,一曲动情多。”唯独路口那根电灯杆,与我有着太浓太浓的情愫,浓得无法化解。

二十年前,我那瘦小的女儿才六岁,在人民路一小读一年级,住处距学校几条街。每天中午、下午班后,我都要风风火火的骑车去接,风雨无阻,成为生活中的一组旋律。

常常,我们父女在途中愉快地相遇,一路絮语回家。

常常,我骑车赶到学校,却扑了个空,女儿走过了接送线,早已回到家了。来去匆匆,白跑了一趟路。

错误与挫折教育了我们,我们想出了办法,约定在路口的那根电灯杆上做暗号。女儿放学回家走过路口,就用粉笔在那根电灯杆上划一道线,表示已经走过路口。我去接女儿之前,先要去路口那根电灯杆睃一眼:没有画一道粉笔线就去接,画了一道粉笔线就不用去接。

办法施行后,效果显著,从此省了跑冤枉路。路口那根电灯杆,成了我们的消息树,仿佛是当年地下党秘密联络点,联络暗号只有我父女能识别。

女儿俏然地告诉我:“爸爸耶,今天我在画粉笔线时,边上有许多人,我用身子遮着,用手在背后画。我怕让人看见了,把粉笔线擦了,让爸爸白跑一趟路。”那年,女儿七岁,小小年纪,一语聪颖,热人衷肠。

秘密联络点,一直使用到女儿小学毕业。

女儿读初中,我们每走过路口,都要说一说那根电灯杆;

女儿读高中,我们每走过路口,都要说一说那根电灯杆;

女儿读大学,我们每走过路口,都要说一说那根电灯杆;

女儿在A国留学,常问及那根电灯杆。

物本无情,赋予情才生情。

近日,道路改建拓宽,路面已经开挖,路口那根电灯杆就要被拆除了。孤伶伶的铁质灯杆,仿佛戚戚地几分惆怅,追忆着它身边的花圃、身边的矮房、身边的树荫、以及在它身上画粉笔线的小姑娘。我特地在那根电灯杆边相倚留了个影,准备寄给远在A国的女儿。

如今,我已经轻度老年痴呆了。等到岁月把我也拆了,女儿抚看这张照片,会忆起这段人间恬淡的父女情。

人生若梦,想起过去的事,尤其想起与儿时的女儿朝夕相处的事,甜甜的、酸酸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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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惜我,好似惜其一生;
我爱父亲,甚过爱我的生命。
——行者毕

星期五, 九月 08, 2006